Eternal Summer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rest in his shade,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MA]The Other Side Chapter 2: The World

Chapter 2: The World

 

从另一端的门钻出来后,亚瑟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奇怪的小房间里。房间乱糟糟的,摆着一张小床,所以应该是间卧室。家具不多,看起来都旧旧的,没有灯,没有电器,浅金色的光来自于蜡烛和壁炉里劈啪作响的火堆。一扇有裂缝的木门敞开着,通向外面稍大一些的房间。

亚瑟把手电筒放进睡衣口袋,踮起脚尖走下楼梯来到外面的房间。这间屋子要大一些,四面墙边放着很多架子,架子上都是瓦罐和玻璃瓶,顶层的架子上堆着几本厚厚的书。房间中央有一张大木桌,角落里有一张床,还有楼梯通向二层,上面也都是各种各样的书和罐子。这个房间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到处都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亚瑟不由得想起了先前的梦境,但这里很安静,一只活动的蜘蛛都看不到。他壮着胆子拉开了厚重的木门,吱呀作响的门轴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而走廊里同样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亚瑟见过的最古怪的地方:没有灯,只有蜡烛和火把投下跳动的影子和金色的光晕;没有人,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走廊的转角处甚至立着一个身着盔甲手执长矛的卫兵,简直像其实故事图册里的城堡。

亚瑟犹豫了一下,觉得卫兵既然没有朝他大喊大叫地冲过来,应该没把他当敌人看,再根据有问题找警察的逻辑,那么迷路时去找卫兵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他一步一步地朝卫兵走去,拖鞋的声音听在耳朵里甚至比教室里老师的高跟鞋更响。最终他站到士兵面前,礼貌地开口:“请问这是哪里?”

卫兵没有回答,仿佛完全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一动不动。

“呃,要是你们规定不能说话,你能指个方向吗?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可以说话的人?”

卫兵还是一动不动。

“嗨?听得到我说话吗?”亚瑟伸手在卫兵的头盔前挥了挥。

 

“没用的。”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他差点跳起来。亚瑟猛地回过头,只见那只救过他命的黑猫好整以暇地坐在他身后,细细的尾巴甩在一边,蓝眼睛看看卫兵,又落回他身上。

“你会说话!?”亚瑟几乎要像个小姑娘似地尖叫起来了。

黑猫翻了个白眼——如果它是人类的话,这个动作大概就是翻白眼:“你家楼上住了个女巫,你还通过你家里的一扇门爬到这个荒废的城堡来,现在你却在这儿对一只猫会说话大惊小怪。我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人了。”

“可猫不会说话!鹦鹉会,狗会做算数,但猫、猫什么也不会!”亚瑟反驳道。

黑猫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随你怎么说。和这家伙说话是没用的,你看。”它轻轻一跃,跳上了卫兵身边的一处放花瓶的平台,然后再一跃跳上卫兵的肩膀,伸出爪子推了推卫兵的头盔。头盔哐地一声摔到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底下什么都没有。

“噢,”亚瑟突然无话可说了。

黑猫从卫兵肩上跳下来,在亚瑟的拖鞋上绊了一下,撞到了他的脚踝,毛绒绒的一团。“嗷!”黑猫抖了抖全身的毛,“好吧,看来你得找个能和你说得上话的人。”

“你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亚瑟蹲下来挠了挠黑猫的下巴。黑猫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虽然这只是只猫,还是只瘦骨嶙峋的猫,亚瑟依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温暖的毛团在身边,荒凉的城堡也不那么可怕了——这不是说他有多害怕,要是真的那么怕,根本就不会来了。但那只猫,好吧,当他有个必须保护的对象时总能更勇敢些,这点在学校里打架时已经证实过了。

“不行,”黑猫睁开一只眼睛瞟了他一眼,“只有这个世界的居民才能告诉你。来吧,我们去找找。”

亚瑟点点头站了起来,黑猫竖着尾巴走在前面。没走两步,他们身后就传来了骨碌骨碌的声音。亚瑟回过头,发现掉下来的头盔自己滚动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

“别管它,”黑猫耸了耸肩,“它大概想护送你,或者帮你引路什么的。”

“护送我?”亚瑟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停在他脚跟后面两步的头盔,“就这样?”

黑猫回过头继续前进:“反正它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至少目前来说。”

 

亚瑟跟着黑猫,头盔跟着亚瑟,开始了对城堡的探险。除了他的拖鞋、头盔滚动的声响和火把燃烧的细小响动之外,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随着他们越走越远,亚瑟觉得火把似乎也越来越亮了,原本灰蒙蒙的墙面和地面也开始有了更多的色彩,蛛网与灰尘也越来越少,就连头盔都滚动得更加铿锵有力了:咚咚,咚咚哐;咚咚,咚咚哐,咚咚咚,哐哐哐!简直像一支军乐队。

“我是亚瑟,你叫什么名字?”军乐队的伴奏下,亚瑟不得不提高声音问。

“问这个干什么?”黑猫也放大了音量,回过头来怀疑地审视了亚瑟一眼。

“要是我不喜欢你的名字的话,就可以再给你起一个了。”

“你还真是个蠢蛋,”黑猫夸张地叹了口气,“而且,猫是没有名字的。”

“为什么?”亚瑟不服气地追问。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一样认得出我来,不是吗?”

亚瑟还没来得及反驳并好好教导黑猫一番名字的重要性,他们就开始下楼梯了,也就是说,头盔开始以一种可怕的音量与速度向下滚去。亚瑟喊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在头盔掉到底下摔出一个凹陷之前抱住了它。他跪在地上抱着头盔喘气,视线有点模糊,左边膝盖在跌下最后几级楼梯时擦破了,火辣辣地痛。

黑猫皱了几下鼻子:“说你是个笨蛋你还真笨啊。”但它的毛皮软软地贴在脚边,先前掉了的拖鞋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亚瑟脚边,它的舌头舔在伤口上很痛,但亚瑟成功地把眼泪眨了回去。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亚瑟决定之后在上下楼梯时都抱着头盔。他不是不想试试戴上去是什么感觉,但一个会自己跟着你滚来滚去的头盔似乎不太适合戴到头上。他原本打算一直抱在手里的,不过头盔一到平地就在他怀中不断滚动以示抗议,于是他只好放下。“哦,它一定是个相当尽忠职守的……头盔,”黑猫的感叹怎么听都有些嘲讽的味道。“我还是不明白,”亚瑟瞥了一眼忠诚地跟在他身后的头盔,“它为什么要护送我呢?不是只有去医务室才需要护送吗?或者逮捕犯人什么的。”

黑猫在两扇巨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翘了翘胡子,没有回答。亚瑟跟着停下了脚步。那两扇门又高又宽,中间封着铁皮,两边各镇守着一个卫兵,但他们同样一动不动,亚瑟不由怀疑他们也是空的。火把烧得很亮,门对面挂着许多旗子,绣着各种各样的鹰和龙。与城堡其他部分相比,这里的颜色最为鲜亮,门和铁皮也像有人照管似的,一点都没有锈蚀。

头盔从亚瑟脚后跟边滚过来,轻轻地撞了两下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

亚瑟低下头望了一眼黑猫,它坐直了身体,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又看了一眼头盔,它敲完门又静静滚回了他身后;他咽了咽口水,推开了面前的门。

 

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可能有两三层楼那么高。里面灯火通明,映得一切都闪闪发亮。房间最里面摆着两把极其豪华的椅子,一把大的在正中,另一把小些的在侧面,大椅子上坐着一个戴王冠的男人,另一把椅子的主人是一个金发女子,戴着镶嵌了很多宝石的后冠。他们显然是这座城堡的国王和王后。

亚瑟不由得庄重地站直身体,努力回想应该怎么与国王和王后说话。然而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不安地把全身的重量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老天,他站在这个城堡的国王和王后面前,可他居然还穿着拖鞋,还有睡衣,更丢脸的是还偏偏是那套小熊睡衣,而且他还摔破了膝盖。这比穿反了校服马甲更丢脸,甚至比圣诞演出时扮演龙虾的那个同学演到一半掉了裤子更丢脸。

不过他的担心似乎并不重要。好好打量了他几遍之后,王后尖叫一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喊着亚瑟的名字向他跑来,在他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就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国王也站了起来,向他们一步一步走近,然后蹲下来紧紧抱住了他们俩。

“喔亚瑟!亚瑟!”王后把脸埋在他颈间,忍不住啜泣,“你是真的!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国王重复了一遍。

“我们太久没有看到你了,”王后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已经这么大了,我们真为你骄傲。”

“呃,”亚瑟好不容易才插上话,“对不起,但我大概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亚瑟。”

“胡说!”国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看这金发,还有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不,真的不是!很抱歉,但你们真的找错人了。我有爸爸,还有哥哥,就在门的那边。”亚瑟努力从国王和王后的怀中挣脱出来,用手耙了耙被揉得乱七八糟的金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你们的亚瑟。”

王后无奈地抬头与国王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固执的脾气和他父亲也一模一样。”

亚瑟呼了口气,无话可说。

“请问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他想了想,又立刻补了一句,“陛下?”

“卡米洛,”王后吻了吻他的脸颊,“这里是卡米洛。”

“快去抱抱你的母亲,亚瑟,”国王严肃地说。

亚瑟梗着脖子不动。他有父亲,虽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都不记得,但也仍是他的母亲。“卡米洛是什么?”他继续问道。

“我们不能告诉你,”金发的王后忧伤地放开了双臂,“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它就是我们的世界。”

“你们不能离开吗?”亚瑟依然僵硬地站在原地,抬头好奇地看着国王和王后,“其实这里有一道门,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国王已经彻底板下了脸,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给你母亲一个拥抱,亚瑟。”

“别这样,乌瑟,他还需要……”

“伊格茵,你别说话。他要是不照做,就违逆了国王的直接命令!”

“不,”亚瑟低低地说,“我有我的父母。”

“一派胡言!”国王青灰色的眼睛像刀刃一样又冷又锋利,“都是假的!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做,做好到地牢过夜的准备!”

“不,”亚瑟努力地抬起眼睛,试图让不自觉涌上来的泪水流回去。他并不害怕,因为他已经明白,如果他跑回门的另一边,回到他的新家,国王即使再愤怒也也不会追过去,或者说无法追过去。他只是忽然觉得委屈,毫无理由地觉得委屈,似乎胸腔里一下子塞满了棉花,呼吸和思考都变得一团乱。

“卫兵!”国王吼道。大殿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卫兵,就是先前镇守在门口的两个,他们可以走动了。“把王子关进地牢,他需要冷静冷静,好好吸取一下教训!”说完,国王就转过身,愤然走向王座。王后提起裙子下摆,急急地跟过去。她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国王始终紧紧抿着嘴,而盔甲喀拉喀拉的声响充斥了他的耳朵,淹没了王座上的争执。他被两个卫兵抓着胳膊提了起来,拳打脚踢也不顶用,卫兵轻而易举地按住他的手臂,把他像背个麻袋似地扛在肩上,走下楼梯,无视他的喊叫和挣扎,把他扔进了一间地牢,锁上了门。

地牢里比上面要黑得多,只有远处走廊里的火把跳跃的火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亚瑟试着晃过了栅栏,完全没用,上方的气窗太小,而且他也完全够不到。他只好坐下来,潮湿冰冷的地面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往角落里缩了缩,干草并不暖,但至少比冰冷的石头地面软一点。正当他以为自己彻底独自一人时,黑猫从暗处慢慢走了过来,坐在他的牢房门前。

“你去哪儿了?”他控制不住朝黑猫吼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帮不了你,”黑猫安静地说,“至少这样不行。”

“你可以抓他们的脸,之类的,”亚瑟抓着铁栅栏,低下了头,“你救过我,你知道……”

“这个世界和你熟悉的不一样,”黑猫顿了一顿,又开口道,“而且那些卫兵,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卫兵。”

“他们也是空的?”

黑猫点了点头。

“那你的确不能抓他们的脸,”亚瑟在牢门前坐了下来,额头抵着栏杆,“我得回去。”

“为什么?”黑猫轻声问。

“因为我的世界在门的另一边。我真正的爸爸,哥哥,我家,都在那里。”亚瑟抓紧了睡衣口袋里的手电筒,他从没想过那竟然会成为他和门那边的世界唯一的联系。

“真的吗?”黑猫又问。

“什么?”亚瑟警觉地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黑猫翘了翘胡子,“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心会让你送命的,”亚瑟不耐烦地站起来,走回角落的干草堆。

“哦,现在快送掉的看上去可不是我的命,”黑猫从容不迫地舔了舔爪子,洗起脸来。

“得了吧,如果是你被关在这里,我肯定早就想出办法来救你了。”亚瑟坐在一堆干草中间不甘示弱地回嘴。

“理论上来讲,要是你真能想出什么办法,就不会还呆在那儿了。”黑猫洗完脸,开始舔另一边爪子。

亚瑟狠狠地瞪了它一会儿,然后决定不跟一只猫一般见识。他不知道天亮之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会像梦境一样消失吗?他会跟着一起消失,还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睡在床上呢?他必须回去,即使黑猫不相信,但亚瑟很清楚什么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他不是王子,没有叫乌瑟的父亲,也没有叫伊格茵的母亲;他父亲叫埃克托,他哥哥叫凯;猫不会讲话,头盔也不是卫兵。

当他陷入思考时,没有发现黑猫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走廊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亚瑟立刻爬起来,藏到最靠近牢门的阴影里。出乎意料的是,来的是王后,牢门“嗒”地一声开了,钥匙捏在王后手中,浅金色的光芒照亮了狭小的牢房。

“亚瑟,”王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把提灯放到一边,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碧蓝的眼睛担忧而急切地对上了他犹豫的目光,“听我说,这很重要。别说话,听明白了就点点头,好吗?”

背后是冰冷的石墙,颊上是温暖的手,亚瑟迟疑地点了点头,凝视着王后亮晶晶的双眼。

“不管你是否相信,也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亚瑟,记住,我爱你,我们都爱你,就像……免费的礼物那样,明白吗?”

亚瑟睁大眼睛,点了点头。他想说他没有东西作为回礼,但王后的眼神让他开不了口。简直像是真的母亲,有个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她的确是一位母亲,亚瑟很快纠正了自己,只不过不是他的罢了。

“很好。乌瑟只是太生气了,毕竟我们等了九年——要说好好地看看你,还要更久。但他不应该把你关在这里,你该回去,这不是你该久待的地方。”她揽过亚瑟的肩,把提灯塞到他手中,“静悄悄地离开,小心点,答应我?”

亚瑟点了点头,左手轻轻扯住了伊格茵的袖子。

伊格茵带他走出了牢房,最后俯下身来吻了吻他的头发。“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亚瑟抬起头,仰视着这个声称是他母亲的女人。“不,”她向前推了推亚瑟,“我希望你留下来,但你应该回去。”

亚瑟最后还是没有拿王后给他的提灯,他告诉伊格茵他有手电筒。离开时他还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每一次回头,她都在那里,灯火照亮她的金发,像一簇柔和的火焰。他独自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小房间,沿着狭小的通道手足并用地一路爬回了自家房间,然后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熟了。

 

“你有心事,”早餐时凯在桌子底下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怎么,开始做春梦了?”

“没,”亚瑟往嘴里塞着麦片,“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哈!爸你听到了吗?”凯耸了耸肩,勾起一边嘴角,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架势。

亚瑟一整天都心情烦躁,经过一上午的交锋之后凯终于放过了他。他下午出门跑了会儿步,回来时凯已经关上了房门不知道干啥去了。于是他悄悄来到那扇门所在的空房间,那里还堆着一些旧家具和没整理的纸箱,他掩上门,盘腿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他的心砰砰跳得厉害,竖起耳朵时刻注意着走廊里的响动,轻轻打开了标着他父亲名字的箱子,一件一件拿出了纸箱里的东西。一叠旧书;几个工作相关的文件夹,装满了看不懂的文件;纸张泛黄的纪念册,从题字来看好像是以前同学送的;几本相册,但最底下的那本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打开相册,里面照片上的人并不是他们的任何一个家人。一个蓝眼睛的金发女孩,一个青灰色眼睛的褐发男孩,这两人是这本相册的主角。随着相片一页一页翻过,他们也渐渐长大,越往后翻,亚瑟越是觉得不能呼吸。最后一张照片中,金发女人挺着大肚子,而旁边表情严肃的青灰色眼睛男人揽着她的腰,两个人都一脸骄傲。

他抽出照片,翻了过来,背后写了两行字:

乌瑟,伊格茵和亚瑟

摄于他们中任何一人死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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